【專家觀點】登山拆隊指南 | 以 2024 元旦中央尖山難為例

2023 年 12 月 31 日，在中央尖山發生一起山友左腳遭落石擊中的意外，雖然在隔天下午（2024 年 1 月 1 日）經直升機吊掛送救援，但傷者仍不幸往生。其後近兩週間，這起山難在登山圈與越野跑圈中持續引發多面向的討論，其中臺灣登山家張元植在 1 月 12 日晚間於社群平台發表的文章，十分值得所有喜愛山林的人仔細閱讀與學習。

以下內容，由張元植授權刊登，並為了讓讀者有更全面的理解，我們會在在適當處加入「編按」做資訊補充。登山是風險管理的運動，希望透過讓更多人認識「隊伍管理」的重要性與執行面，提升整體山友的安全意識，降低未來類似山難發生的機率。

【編按】2024 年 10 月 5 日，陪同傷者的陳先生發布了詳細的山難報告書，也請前往參閱。

2024 年 1 月 12 日張元植 Facebook 原文：

看各方大大對這次中央尖山難，以各種角度提出看法，覺得在山難的哀痛之餘，能夠有正向的討論，將悲劇化為對登山安全教育的一點契機，是個有別於以往對山難態度的正循環。但 [我] 一直覺得有個沒有被足夠著墨的點，但這個點卻是重要的，遂嘗試寫清楚，拋磚引玉。

先提綱說重點，後面再慢慢展開：

現在多數自組登山隊伍，傾向將拆隊各自行進，當作理所當然的常態。但，拆隊不只是各自行走，對其他同隊成員不聞不問那麼簡單。拆隊，一樣可以維持團隊意識；各自行走，一樣能夠互相關照。而正如 Mountainholic Outdoor 山瘋戶外 戰神說的，這「不是個常識問題，是技術問題」。（編按：為了讓日後讀者方便查詢，連結已更新為山瘋戶外粉絲專頁的原始貼文）

我今天就是想設法談清楚這個技術問題，不足或有誤處再請各方大大指教補充。

前言

這幾年，不斷有「隊伍」，因為前後間隔過遠，無法掌握其餘隊友狀況，最後有成員山難送命的案例。

最典型的案例可能是 2020 年 11 月的畢羊，一支單攻隊伍前後拉開了至少 4-5 小時，結果走後面的幾個女生走錯路在山上迫降過夜，最後其中一個女生失溫去世。

編按：2020 年的畢羊山難事件，在社群與新聞上都引發大量討論，推薦參考城市山人的分析文章。

我相信人性。我相信，大多數山友，都不是天性涼薄、只顧自己登頂下山不顧隊友的冷漠之徒。我寧願相信，這幾年無論是聽聞，還是我山上親見，如此多人分開走，但完全不知道自己前 / 後視線外的其他隊友是什麼狀態，等到真的發生事情時，已間隔太遠，無力回頭營救。這些現象只是出於技術上的不足，不知該如何「正確的拆隊」。我想做的，就是要試著講清楚這個技術。

事件時序

編按：張元植的原文刊登時間為 1 月 13 日，當下尚未有來自當事隊伍的直接說明，故直接使用原文的整理。

編按：2024 年 10 月 5 日，陪同傷者的陳先生發布了詳細的山難報告書，提供了詳細的事件時序。

根據友人訪談此次山難，協助並陪同死者「查理」一晚的陳姓山友（編按：以下簡稱「陳」）的內容，以及整理出來的時間軸，以下整理出幾個重要時間點與事實：

2023 年 12 月 31 日

13:04 - 13:10：此團成員共 7 人（查理、陳男、隊友 J，與其餘四人）陸續由中央尖山三角點下山，並通過鞍部（海拔 3,475m）繼續向下。查理為倒數第二往下走的成員。

13:21：陳最後由鞍部出發下山

13:27：陳目擊發生落石，續行，數分鐘後接觸受傷的查理，初步檢傷並止血。

13:38：雖距離已遠，但陳此時尚能目視到前方隊友。陳向鞍部移動。於上切途中，遇見其他隊最後下來的一對男女山友，向對方敘述狀況並得到些許物資及建議。

14:01 - 15:50：陳報案，請求吊掛，最後消防與空勤確認因天候無法吊掛。

16:04：陳出發返回患者查理處，準備迫降露宿。

於此同時

14:30：其餘五名隊友於換鞋處（應為最後水源，海拔大約 2,800m），四人先行，隊友 J 留下等待最後兩人。

15:30：隊友 J 經上述男女山友告知，方得知上頭發生意外，決定跟男女山友一同往下求援。

16:40：隊友 J 於右岸大拉繩高繞處（海拔大約 2,500m，已近中央尖溪山屋）追上前方四人，全隊方得知上面發生意外。

由上面這段時間軸，我們能看到，這次中央尖，其實很類似上面提到的，2020 年畢羊那件 case。

陳與查理的 5 名隊友在 13:10 離開鞍部後就完全放飛，各自向下，1 小時 20 分下了將近 700 公尺的高度，最後才於 14:30 在最後水源集合等待。但是沒等到後，另四人也沒管就繼續先走，只留 J 繼續等到 15:30 才由更後方追下來的山友得知意外。此時 J 一人無法做什麼，只能選擇繼續向下找隊友，16:40 才在更下面的大高繞追上並告知其餘隊友。

這時候，他們的選項只剩回中央尖溪山屋，或是香菇寮，尋求協作或其他山友的幫助了。

何謂隊伍

在今天這個網路揪團盛行的年代，不可諱言，登山「隊伍」的概念與文化正經歷轉型。但有些原則我希望能再度強調與喚起；排除行前就講好單純的共乘或共包餐這種分錢團，我認為就算是陌生人組成的自組隊，在一個隊伍裡的人就應該有如下認知：

1. 法律上，隊伍是危險共同體，互相具有保證人地位。這個層面 凹豆律師-Outdoor Lawyer 的法普文已寫得很清楚，網路上也有相關文章。（編按：為了讓日後讀者方便查詢，連結已更新為凹豆律師粉絲專頁的原始貼文）

2. 但俗話說，法律是道德的最低標準。一個人不犯法，不代表他夠格稱為一個好人。今天這案子在我不專業法律常識看來，至少法律上是完全沒問題的，但，我希望談談更形而上一點的，作為登山隊友之間的「道德」。

編按：原文下方也有同樣是山友的洪律師補充在法律上的責任認定，可回到原文深入了解。

3. 大家應該都能認同，在山林開放的年代，登山安全應由登山者自行負責，登山風險也應由登山者自己承擔。這意味著，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，盡量避免自己的登山風險成本外部化。具體而言就是，我們應該儘量自己去解決在山上遭遇的狗屁麻煩，非不得已，才去尋求外來救援。翻成白話文的話，就是日本人說的「盡量不要麻煩別人」。

4. 在這邊，「自己負責安全、自己承擔風險」中的自己，指的不是每個個體，而是以「隊伍」為單位。今天既然組成一支「隊伍」，共同上山，那每個成員間就不是「別人」，而是「自己人」，應該是彼此各自安全網的一環。有景同賞，有難，互相協助幫助彼此脫困，安全下山。所以，隊友之間，是需要互相照應的。

為何這樣說？因為凡是發生山難，尋求外援其實常緩不濟急。如果是急性病症、創傷更是如此。這時，你的隊友就是第一線最快能夠提供幫助的人。而這個「即時性」，很有可能讓故事完全不一樣。

試想，如果中央尖這隊有互相等待，發生狀況時立刻得知，這時候他們可以做的，就多很多：1-2 人上去鞍部報案請求吊掛，其餘人同時在現場處理傷口，就能爭取更多時間。確認迫降後，集中大家的保暖層、水、食物，如果是一支有默契的隊伍，甚至蠻可能有團體共同攜帶的緊急鍋爐瓦斯、天幕這類團體裝備，可以提供給患者與陪伴著，讓他們更可能度過高海拔冬季寒冷的夜。若是如此，不敢說一定，但故事就有多一點不一樣的可能。而就算人定不能勝天，至少大家都盡力了。

5. 也因此，所謂的「隊伍意識」就是，隨時去關注隊伍其餘成員的動態與狀態，在需要時，適時的伸出援手。另外，一群有「隊伍意識」的人，通常也會站在隊伍的角度思考行程的裝備規劃。如果是各自疏離沒有連結感的個體，可能會覺得天幕、鍋爐這類緊急裝備很重，我為什麼要因為其他人可能用到就幫大家背著？除了真的很在意安全係數的人，通常不會想要自己攜帶這些東西。但當大家一起分擔一套時，通常會更有意願。這是隊伍作為安全網在裝備層面的意義。

6. 如果不想這樣，就應該先講好：「老子只是來跟你們分車錢唷」「我走自己的，不會顧你們的安全，你們也不用顧慮我」。為何？這是為了避免其他人對你，有對一個隊友的「基本期待」，以及隨之而來的「認知落差」。這種認知落差，可能會導致某種「虛假的安全感」。

拆隊

來，進入正題。

很多人會將結論簡單粗暴的引導到：那就是隊伍一定要走在一起！

對，走在一起可以解決問題，但這完全不符合人之常情啊啊啊啊！

我先承認，今天要我陪腳程慢我很多的人，比如我帶我媽爬山，要我陪著她亦步亦趨走一整天，我也是耐心耗盡啦 XD 公視群山之島鏡頭沒拍到的時候，我也是自己走自己啊，無論跑去前面跟協作組大大們聊天喇賽，還是在後面聽詹社會觀察家的金句洗滌靈魂，導演說待會有鏡頭我才跑回去。

編按：此處「公視群山之島」指的是由公共電視監製的紀實節目《群山之島與不去會死的他們》，張元植是第一季第二集的主角，並在節目中與母親同行。

如果一起出隊的隊友腳程不同，最後分開走幾乎是必然的。這邊是講自組隊喔，如果身為商業團嚮導，拜託有點自覺，這就是你的工作要承擔的，我最看不起的就是放生客戶的嚮導。

儘管拆隊是人之常情，但我想講的重點是：拆隊跟放生是不同的！

放生是中央尖這件案子的狀況，隊友與隊友之間斷了線，彼此之間完全不知道對方狀態、無法掌握發生什麼事。等到終於想起來，或是發現出事，早已無法協助。

拆隊是指，儘管分開走，但大家的聯繫並沒有斷，彼此還是透過某些方式知道其他人狀況，當任何人需要幫助，一定時間內就有人能提供支援。

拆隊原則一：了解隊友

首先，隊友之間互相了解，是拆隊之前的必須。你必須知道隊友的大致腳程、知道對方登山技能樹點了什麼、知道過地形能力、甚至要能略知其他人的思考決策習慣、身上有些什麼。當然，其他人也要知道你的這些資訊。

知道這些，才能設定，這隊該怎麼拆。

舉個例子。2019 年，我跟阿果去爬馬卡魯。馬卡魯有高低兩個基地營，中間是一段靠北難走的冰河磧石區。我跟阿果分開走走慣了，總之就是大家都照自己舒服的節奏走，我們互相也知道，以對方能力，在這種健行路段出事的機率不高。

編按：「阿果」是臺灣登山家呂忠翰的綽號。「馬卡魯」指的是馬卡魯峰 Makālu，海拔 8,463m，世界第五高峰。

結果那天他早我將近 1 小時到營，當時天氣已經在變，能見度越來越差，這樣的能見度在冰河會越來越難辨識原先已不明顯的路跡。一陣子後，下雪了，路跡已經開始被掩蓋，當時的我大概離營地 20 分鐘，身上只有最基本的輕裝，我知道在這樣的天氣，我無法辨識如何抵達營地了，我得設法找個地方躲，不要被風雪吹到失溫，等風雪過後才能繼續前往營地，最糟可能得在外露宿一晚。這時我看到正路附近有一塊超大石頭，底下避風避雪，立刻移動過去，外套穿著窩起來。

又過一小陣子，我聽到阿果叫喊我的聲音逐漸靠近，我也叫喊回應，成功被他接應到。他領著我在風雪中回到營地。

Ok，他能夠做到這點代表一些事情：

1. 他知道以我的腳程，這個時間點我大概已經走到離營地多遠的地方。

2. 他知道我的思維與決策習慣，這種狀況我不會硬走，以我身上有的衣物裝備，我會找遮蔽處。

3. 他甚至在去程時就觀察到那塊大石頭了，他「大概猜到」我「應該」會看到那塊石頭，滿有可能選擇那塊石頭當棲身處。

這是隊友之間拆隊的藝術，而阿果無疑是這件事的藝術家。

拆隊原則二：拆隊距離的拿捏

你與隊友的體能，是拆隊距離上限的天花板。

今天你敢先走，離隊友多遠，真的出事，就要 [有能力] 跑回去支援，而不是兩手一攤說「太遠了我沒辦法提供幫助」，那當初就不該離隊友那麼遠。

另一方面，這也牽涉到行前確認成員組成時，有沒有顧慮到腳程差距。如果體能差距過大，前面的人動不動就能領先個 2-3 小時，那要嘛當初就不要出這隊，要嘛，較強的人就要有心理準備，不能馬力全開走，要馬乖乖定點等（後面會詳述），要嘛乾脆切換成後方壓隊模式。

理想的成員腳程組成，我認為差距不應該超過 20%，也就是每 1 小時等 10 分鐘左右，還在合理範圍。

拆隊原則三：設定通聯計畫

這要視路線的可通訊程度而定，如果整條路線 4G 滿格，那基本上手機群組就足夠了。只要事先約好，每人定點或定時回報地點狀況即可，出狀況也能群組即時聯絡到隊友。但這就要注意電源帶夠。

像中央尖這種路線，我會用無線電。不用每個人一台，因為拆隊也不太可能拆成一人一人散掉（如果這樣我不懂還組隊幹嘛），大多是一組一組腳程接近的走一起，每組要有一台是基本。短天或電池夠，可以全程開機，這樣呼叫最即時。長天或電池不夠，可約半點或整點開機一次，每組回報位置狀況。

拆隊原則四：設定停等點

大多數狀況下，拆隊走還是要停下來等的，而不是一拉拉 4-5 小時，到營地再慢慢等隊友到。因為這樣的話出任何狀況是不可能來得及支援的。所以，中間會設一些點去等人集合。

通常，這樣的點是大休息處、重要岔路、困難地形前。

要注意，就算是野跑，各自拼速度的行程，也可以設定這些點。比如之前跟朋友們走一日 O 聖，就是在品斷前等大家都到，一起通過後才繼續走。

又或之前走一日大霸群，也是約全員回程在九九集合完，才各自向下。所以大家會自由選擇要不要去小霸、要不要伊澤加利，總之就是用這些選項去填補腳程差異，最後讓大家都能在某個設定時間之前，回到九九集合。

設定這些點有其意義，一是定時定點確認所有成員的狀態，所以這些點通常也會是單攻行程的撤退 check point。二當然就是有些困難地形大家結伴過的風險較低，出事可互相協助。三當然是趁機聊天交流幹話啊。

這些停等點也可以是動態的「範圍」。舉個例子，今天一條路線上，有一段岔路來回某個山頭，腳程快的，在這段岔路就會先到山頭然後開始回程。回程途中會碰到較慢的，正在去程的隊友，這時就是互相 check 狀態的時候。所以我們可以約在這段岔路來回的任何一點「碰到」，簡單確認彼此狀態。我第一次跟越野圈的高山單攻團是走羊畢羊，他們在陡上完後，從主稜岔路到羊頭的來回這段就是這樣操作的。

設停等點這做法，再搭配事先對隊友腳程的了解，就能延伸做出一些「感覺」或「推論」，有利風險控管。

比如說，我大概知道以某甲的腳程，在 A 點到 B 點這段會慢我 20 分鐘上下。但如果他 30 分鐘還沒出現，我就該合理懷疑他出了什麼狀況。如果再過個 10 分鐘還沒等到人，那我就會回去找人了，不用等到「確認對方真的出事」再回頭。這做法的用意是填補通訊死角或缺口，因為至少我知道他就算出事了，位置一定在 A 到 B 間的某處，也所以，停等點之間不能隔太遠。

拆隊原則五：設定攜帶裝備

這邊可以納入我之前說的公裝的概念，單攻跟多天數傳統登山都適用。公裝包含炊具、濾水器、醫藥、修補、通訊、過夜。

以單攻來說，如果是一大團人走高山單攻，因速度差距勢必拆成小組，那我會設定每組要有一個濾水器、一台無線電、一個簡易醫藥包。

如果是多天登山，以我去年 12 月帶一組人走輕度壓縮丹大東郡橫斷（對，我死不接受那叫南三段，請正名 XD）為例，中間第三天是太平溪源營地出發，撿完丹大後，當天要住丹大溪源。那天我選擇拆隊，一組體力較差不去丹大，由隨隊協作帶著直接出發往丹大溪源。另一組則由我帶，較早出發先去丹大後再從後追上。我確保兩組各自身上都有過夜器材、炊事器材、無線電一台過午後每小時通聯一次。

總之，若要拆隊，要確保每組人共同擁有的物資裝備，足夠他們生存。

結語：隊伍管理就是風險意識

上面大致就是我想到的，一些關於拆隊行進的原則、方法。

在這個強調個人主義的年代，登山的文化已在逐漸變遷。但，個人主義，與團隊之間的互助、互為彼此安全網的情誼，並非全然互斥。我想，多數人只是沒有那麼多經驗，或單純沒想那麼多。或是，不知道該怎麼做。

我在嘉明湖值班時，也常碰到一些自組山友隊伍，一隊拉得比一隊開。我有時試探著問幾句：「現在你的隊友離你兩小時，那他如果跌倒受傷需要幫助，你怎麼辦？」我問過的人普遍給出的答案都是錯愕的臉：「沒那麼嚴重吧？」「會這樣嗎？」

我上面一大篇寫的，其實一言以蔽之，就是「隊伍管理」。許多人普遍不在乎這些東西，背後的想法可能很簡單：「不會那麼衰啦」。或根本沒有想法，根本不曾想到，有發生某些意外的可能。「會這樣嗎？」

希望寫這些，能讓自組登山的文化越來越好。大家都能意識到，登山可能是有某些風險的，不當的拆隊，則可能擴大這些風險，最終釀成災難。而就算要拆隊，我們能夠透過什麼具體的作為，對這些風險做出控管，就是我這篇文章，希望傳達的東西。

透過以上的分析，希望你對「何謂隊伍」以及「拆隊原則」乃至「隊伍管理」都有更進一步的認識，尤其在這個自組當道的年代，更多人能具備正確的觀念，我們就更有機會避免下一次的憾事發生。

原文下方留言有許多精彩的討論，歡迎前往交流。若想進一步了解元植，可到此處觀看。

*本文作者為張元植，Hikingbook 編輯只有針對部分資訊需補充處加入補充、並調整排版以利閱讀。感謝元植的分享與授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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